教室后排的阳光总是斜斜地洒在讲台上,粉笔灰在光束里浮沉,像一场无声的雪。每当这时,我总会想起林老师站在黑板前写字的模样,她握着粉笔的手腕微微发抖,却坚持要把每个字都写工整,仿佛这样就能把知识的温度传递给每个角落的学生。
初二那年,我因为父母工作调动转学来到新班级。第一次月考数学只考了62分,试卷发下来时,我正躲在楼梯间抹眼泪。林老师却抱着厚厚一摞作业本找到我,封皮上还沾着粉笔末。"你看这道几何题,"她翻开我的错题本,用红笔在辅助线处重重画了个圈,"上次课我讲过三种解法,你为什么只用了最简单的一种?"她说话时眼角的细纹在阳光下泛着光,像老树皮上结痂的伤口。那天傍晚,她陪我在操场跑道上走了两圈,边走边用树枝在地上画思维导图,直到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她的办公桌抽屉永远备着两样东西:一盒创可贴和一罐风油精。有次我值日时发现她贴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,才知道她每天要站六节课,膝盖的老伤在阴雨天会隐隐作痛。但当她发现我因为低血糖在课间头晕,立刻变魔术般从保温杯里倒出红枣桂圆茶;当发现我总把英语单词抄错顺序,她就在放学后带全班玩"单词接龙"游戏,把枯燥的字母变成跳房子格子里的密码。
最难忘的是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。我发着高烧趴在课桌上,恍惚间听见"哗啦"一声,雨点砸在窗玻璃上。林老师突然把保温桶推到我面前,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姜汤和手抄的笔记。"这是今天没讲的三角函数,"她摘下眼镜擦拭水雾,"我让小王帮你补课,下节课前必须弄懂。"后来才知道,那天她冒雨骑车送我回家,自己却因为滑倒摔破了膝盖。我至今记得她裹着纱布在讲台上讲课的样子,粉笔在黑板上划出的弧线像雨后初晴的彩虹。
毕业典礼那天,林老师送给我一本用铁皮盒装着的错题本。翻开扉页,是她工整的楷书:"错误是成长的年轮。"盒盖上贴着便利贴,是当年她教我们写的诗句:"苔花如米小,也学牡丹开。"如今每当我遇到难题,总会想起她颤抖着写板书时说的那句:"知识不是装在瓶里的水,而是长在心里的树。"
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,粉笔灰在光束里飘浮,像一场永不消散的雪。林老师依然站在讲台上,用粉笔在黑板上画着看不见的年轮,把每个晨昏都写成成长的诗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