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,在书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我习惯性地翻开作文本,墨香与纸页的触感让指尖微微发烫。这方寸之间的文字天地,像极了校园后那片开满蒲公英的草地——看似普通,却总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,绽放出令人心颤的风景。
记得小学三年级第一次参加作文比赛。教室里飘着新发的作文纸特有的油墨味,我攥着铅笔在稿纸上画了又改,最终交出的只有歪歪扭扭的六个字:"妈妈做的红烧肉很香"。当老师念出我的名字时,我看见前排同学憋笑的表情,听见后排男生夸张的咳嗽声。那天傍晚,班主任王老师把我留在办公室,指着窗台上那盆总不开花的绿萝说:"你看它,每天被搬到不同位置晒太阳,可它还是不开花。"我忽然明白,文字不是刻板的模板,而是需要阳光雨露的种子。
初二那年,我遇到了人生中第一篇获奖作文。那篇描写校园梧桐的随笔,被校刊选为封面文章。记得投稿前夜,我对着窗外的月光反复修改,把"叶子像手掌"改成"叶脉是流淌的月光",最后用"风过时沙沙作响,像在翻阅一本永远读不完的书"收尾。当看到校刊编辑在文末写"文字让风景永恒"时,我忽然懂得,作文不仅是记录,更是将瞬间凝固成永恒的魔法。
高三的深秋,我作为校辩论队队长准备决赛稿。为了论证"科技与人文不可分割",我跑遍图书馆查阅古籍中的机械图样,在敦煌壁画前观察飞天飘带与现代航天器的流线设计。那些日子,作文本成了我的灵感日记,记录着从《天工开物》到3D打印的跨越,从《诗经》的"蒹葭苍苍"到量子卫星的"墨子号"。决赛现场,当我说出"青铜器上的饕餮纹与芯片电路板都是文明的纹路"时,评委老师眼角的笑意让我想起王老师教我的绿萝故事——最高级的花朵,往往开在最贫瘠的土壤里。
此刻,我合上作文本,窗外飘来槐花的甜香。那些曾经让我忐忑的空白页,如今都成了记忆的标本。作文教会我的不仅是遣词造句,更是如何用文字丈量世界:在《背影》的月台上读懂父爱,在《荷塘月色》的涟漪中看见乡愁,在《我与地坛》的轮椅轨迹里感悟生命。就像校园里那棵百年银杏,最初只是种在角落的小树苗,最终却用金色的雨幕装点整个秋天。
暮色渐浓时,我听见远处传来晚自习的读书声。那些在作文本里生长的文字,早已化作无数细碎的星光,照亮后来者前行的路。或许真正的风景,从来不是精心修饰的盆景,而是文字在时光里自然舒展的脉络——就像此刻,我写下这些句子时,窗外的晚风正带着槐花香,轻轻翻动着一本永远写不完的作文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