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学铃声刚响，我趴在课桌上揉着酸痛的脖子，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自行车铃声。妈妈推着老式二八自行车停在教室门口，车筐里躺着个扎着蓝丝带的纸袋，里面露出半截奶油蛋糕的尖角，在夕阳里泛着微光。

"今天要庆祝什么？"我接过纸袋时忍不住问。妈妈摘下沾着面粉的围裙，露出被面粉染成淡黄色的手腕："你表弟下周要考钢琴十级，我们提前给你庆祝下。"我望着蛋糕上歪歪扭扭的奶油小熊，突然想起上周表弟在琴房练琴时，琴凳上还粘着块没擦干净的蛋糕碎屑。

第二天清晨，妈妈特意换上了她珍藏的墨绿色呢子大衣。厨房里飘着糖霜的甜香，案板上摆着五颜六色的糖霜和巧克力豆。我蹲在料理台边，看妈妈用裱花袋给蛋糕挤上最后一道波浪纹，她忽然转头问我："知道为什么蛋糕要切八块吗？"我摇摇头，她笑着用手指在空气里画了个圆："因为生日是圆圆满满的，八块正好够全家人分。"

正午的阳光斜斜照进超市玻璃门，冷气扑面而来。我们推着购物车经过烘焙区时，货架上的蛋糕已经换成了各种节日礼盒。妈妈掏出手机翻看相册，找出去年我过生日时买的草莓蛋糕照片："这个口味你最爱，但今天只有两种可选。"她指着货架上孤零零的两种款式，一种是比较常见的六寸圆蛋糕，另一种是印着卡通图案的九寸方形蛋糕。

挑选蛋糕时，我注意到收银台前的队伍排成长龙。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用蜡笔在蛋糕盒上画小兔子，她的妈妈在旁边耐心地削苹果。妈妈突然加快脚步，把购物车里的牛奶和鸡蛋都放回货架："我们买材料自己动手做吧。"我愣住了，看着她掏出手机查询食谱，屏幕上跳出一行行楷体字："戚风蛋糕基础配方：低筋面粉150克，鸡蛋4个......"

傍晚的厨房变成了一间迷你烘焙教室。妈妈戴着一次性手套，把打蛋器插进蛋白霜里，我踮着脚看那团雪白的泡沫在厨师机里翻飞。面粉像细雪般从高处的罐子里洒落，在暖黄的灯光下扬起细碎的光尘。当蛋糕胚在烤箱里膨胀出蓬松的弧度时，我忽然想起去年表弟考级失败那天，妈妈也是这样守在烤箱前，直到凌晨三点才把剩下的戚风蛋糕烤好。

烛光摇曳的餐桌上，八块蛋糕整齐排列。表弟戴着钢琴考级证书，证书边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奶油。妈妈用银叉切开蛋糕时，奶油像融化的云朵般流淌出来，露出里面嵌着的巧克力豆。我咬下第一口时，舌尖突然尝到了熟悉的奶香，那是去年失败蛋糕上的味道，也是今年成功作品里依然存在的味道。

"其实蛋糕胚失败过三次呢。"妈妈把最后一块蛋糕递给表弟，"但每次烤糊的蛋糕胚，都会变成做蛋挞的原料。"表弟咬着沾满糖霜的指尖，忽然举起证书："妈妈，我考过了！"我们三个人的笑声惊动了窗台上的绿萝，叶片上的水珠顺着叶脉滚落，在蛋糕上晕开一朵小小的水花。

夜色渐深时，我站在厨房门口看妈妈清洗烘焙工具。她哼着表弟小时候教的英文歌，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滴在不锈钢操作台上，和去年失败蛋糕上滴落的奶油渐渐重叠。忽然明白，原来生活就像做蛋糕，总会遇到烤焦的胚子，但只要愿意把失败变成新的原料，就能做出更甜美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