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蝉鸣在纱窗外此起彼伏,我趴在窗台上望着楼下那抹熟悉的身影。哥哥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衬衫,正蹲在小区花坛边给流浪猫喂食,阳光穿过梧桐叶在他肩头跳跃,像极了小时候他给我讲童话时晃动的金粉。这个画面总让我想起去年冬天,他裹着同款校服在暖气片旁复习功课的情景,那时我正被奥数题困住,他轻轻抽走我的草稿纸,在草稿背面写下"数学是宇宙的密码本,要用心去破译"。
哥哥的书桌永远保持着令人惊叹的整洁。三根彩色荧光笔整齐排列在笔筒里,旁边是贴满便利贴的错题本,最新那张便利贴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,旁边写着"今天解开了第37道几何题"。记得初二那年月考失利,我在书桌前摔碎了水杯,玻璃碴在木纹桌面上划出狰狞的裂痕。哥哥默默捡起碎片,用砂纸一点点打磨边缘,最后把修复好的桌面摆在我面前:"你看,裂痕里也能长出新的纹路。"他说话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,像蝴蝶翅膀掠过水面。
每周五傍晚的"家庭实验室"是我们家的保留节目。哥哥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实验器材在阳台上排成队,试管架上摆着自制的彩虹糖浆,烧杯里漂浮着用食用色素染的"火山岩浆"。去年春天,我们尝试用柠檬酸和碳酸氢钠模拟火山喷发,结果整层楼都弥漫着酸味。他擦着额头的汗笑道:"看来我们的火山需要更专业的岩浆运输车。"现在阳台上那株他种的多肉植物已经长到窗台边缘,肥厚的叶片上还留着去年实验时被烧杯烫出的褐色印记。
最让我感动的,是哥哥在母亲住院期间默默承担起所有家务。有次深夜我起夜,看见他蜷在沙发里睡着了,手里还攥着翻开的《临床医学导论》。晨光中,他脚边的早餐盘里躺着两个温热的鸡蛋羹,旁边是给母亲特制的低糖燕麦粥。他醒来时我正要开口,他却先开口说:"今天社区医生会来换药,你记得把药盒放好。"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沙哑。
前些天整理旧物,翻出他小学时的作文:"我长大后要当科学家,让所有流浪动物都有家。"泛黄的纸页上,歪斜的字迹旁画着戴白大褂的小人,旁边写着"要像照顾流浪猫一样照顾妈妈"。此刻哥哥正在医院陪护,微信里传来他发来的消息:"今天换药顺利,妈妈说想吃你做的番茄炒蛋。"窗外的蝉鸣忽然变得温柔,我摸了摸书包里偷偷准备的鸡蛋,突然明白真正的成长,是把童话里的承诺变成照亮生活的小太阳。
暮色渐浓,楼下传来流浪猫的呼噜声。我轻轻合上日记本,台灯在纸页上投下温暖的光晕,像极了哥哥书桌上那盏永远亮着的台灯。那些被荧光笔标记的知识点,那些被砂纸打磨的裂痕,那些在实验室里绽放的彩虹,都在告诉我:爱原来可以像数学公式般精准,像医学实验般严谨,更像是永远温暖的书桌,在岁月里默默生长出新的纹路。